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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天道图书馆_图书馆夜话

    时间:2019-03-27 03:25:49 来源: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

      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,说长不长说短不短。当你听我讲述的时候,请不要说话,也不要问为什么――因为,我也不懂它。   毕竟,夜太漫长,我们总得找些事情做,打发掉无所事事的时间。
      好了,安静吧。故事已经开始了。
      
      男人祈年总是在晴朗的早晨走进图书馆的自修室。他穿笔直的深色长裤,白衬衫一尘不染,肩上跨着公文包,脚步快而稳健。一走进自修室就直奔最东侧的墙角,然后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开始他的工作。
      这个时候,东侧的桌子上,除了祈年,几乎就没有其他人了。我正是因此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的。他不到三十岁的样子,眉宇间已褪去了青涩,却尚未来得及打磨出中年男子常有的圆滑与庸俗。工作时很专注,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,手指娴熟地在键盘上敲击,偶尔停顿下来思考时,会用指尖用力抚按自己的眉毛。他很忙,像任何一个为了生活而奔波的都市白领。
      祈年是从哪一天开始写日记的呢?我记不太清楚了。你知道的,我的时间概念不太好,说不清是哪一月哪一日,只隐约记得是初秋,窗外银杏树的叶子刚刚开始泛出金黄。那天阳光很好,祈年在耀眼的光线下微微眯起了眼睛,握着笔的手迟疑了一会儿,最后写下了那些与他平时工作毫不相干的文字。我好奇地看了起来。
      我和苏和结婚已经半年了。半年来,苏和每天为我准备好早餐晚餐,把我的白衬衫洗到一尘不染,家里的白地板拖到可以映出人影,阳台上的绿色植物也在她的悉心照料下生长得生机勃勃。她为我营造了一个如此温馨的家。每天傍晚,我下班回家,走到楼道外的时候,就会透过窗户看到柔和的橙黄色灯光。南方的城市常常下雨,漫天斜斜的雨丝,随意编织出画面般的背景,那被窗沿剪下的一朵暖橙色变得模糊了起来,仿佛要在雨雾中飘摇。有时,我能看到苏和在灯下等我――她瘦瘦的身影被灯光剪裁得模棱两可,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。这个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想,那个在灯下等我的女子,会不会就是你呢,之夏?
      可是当我打开房门走进餐厅里,看到苏和疲倦地倚在椅背上,轻轻翻动手中的书页时,心还是会忍不住颤抖一下,然后柔声说道:苏和,我回来了。
      我知道苏和也有她自己的工作,她每天既要上班又要买菜做饭,亦很辛苦。
      可是,我还是不想待在家里陪她帮她,我还是会不时想起你。之夏,你在遥远的地方,过得可好。
      大学毕业后我和苏和一起来到这座北纬31°的城市工作,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阴雨连绵,灰色的天空囤积着浓郁的惆怅,像一张饱含泪水的面庞。这座城市里随处可见终年常绿的树木,高大而繁茂,挡住了我书房前的阳光。我愈发怀念北方热烈坦荡的日光。
      晴朗的周末,我会独自一人去离家很远的市立图书馆。我习惯于坐在东侧的这张桌子上,这个位子,可以晒到早晨清新明媚的阳光。当那温暖明亮的光芒轻轻覆上我的额角,再一点一点包裹我时,我会又一次想起很久以前,那座有你的北方城市。
      镀金的阳光一寸一寸游移。当我感知不到阳光的直射时,便知已近午饭时间。该回家了,苏和在等我。
      祈年写这些字句时,只用薄薄一张白纸。他写字的时候那般用力,我能感知到笔划之间变化不定的力度。写完之后,他怔怔看着面前的纸张,眉头一皱,突然把纸折了起来――翻叠几下之后,一只简单的纸鹤跃然眼前。他捏起纸鹤的两翼,对准废纸瘘,轻轻投了进去。
      真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。
      再一次见到祈年时已是仲秋,他理短了头发,面容依然瘦削而干净。当他手插裤兜快步走到自己常坐的位子上时,眼神就像风筝线似的,朝未知的方向放长。有点像一个孩子,他放了学背着书包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,周围人来人往,他只看到自己不远处或很远处的家。
      祈年坐定后,从包里掏出一本书。我不由地仔细看了一眼:《情书》。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,因为,在他接下来的书写中,多次提到了这本书。
      昨天在办公室里看到这本岩井俊二写的《情书》,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。邻座刚进公司的女孩见此,笑着说,想看就借你两天吧。
      我把书放进了包里。本想回到家再看,可正值下班高峰期,车流量太大,所搭乘的公交车又一次堵车。实在无聊,就随手翻了包里的这本《情书》。看了十几页,我决定在回家之前把书看完。
      下车之后,我坐在车站,借着微弱的路灯,看完了这本书。一个不算长的故事。一个男生喜欢上了与他同名同姓的女孩子,却羞于吐露,仅以自己笨拙的方式,羞涩地表达太过单薄的喜欢。――这,真的很像很久以前的自己呢。就连主人公在一起做图书管理员的经历,也那么像。
      只是不知道,初中的校园,是否还保存着我和之夏签下的那些记录?
      那时候我和之夏一起负责学校图书馆的外借工作。每借出一本书,她就在记录册上一丝不苟地写下借阅者的名字、书籍和时间,然后郑重地在负责人一栏签下自己的名字。她是永远这么认真的女孩子。我虽很少负责什么,但也厚着脸皮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她秀丽的字迹后。也真是天真,仅仅看到两个并排写在一起的名字,就足以令我幸福得好几天都如同走在云端一样。每到周末,我就暗暗盼望着:多些人来借书吧。
      后来我终于鼓起勇气,隔着书架给之夏递小纸条。我和之夏面对面写作业,想看她却不敢抬头。我同之夏一起去吃米线,因为害怕被老师同学看见,故意跑到离学校很远的城北小巷。我骑单车载着之夏去城郊踏青,她兴奋地编织好看的花环戴在我脖子上……
      我真的是很久没有回到那座城市了。位于华北平原上的小城,永远是晴天多于阴雨。干燥使得整座城市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尘土,少年骑着单车飞驰而过时,地面上的尘土顿时腾起,灿如麦芒的阳光下,宛如千朵万朵金絮飞扬。
      这么快就到了秋天。我生活的南方城市,随处都是四季常青的树种,鲜有落叶植物。还好,在这座图书馆前有一株老银杏,而我坐的位置,恰好可以看见金黄的落叶随风飘舞,在空中划出一圈一圈悠然自在的螺旋状的弧线。
      昨天晚上,在车站看完书,我小心地把它在公文包里塞好。回到家里,苏和依然坐在餐厅里等我,饭菜竟然像以往那样热气腾腾。我略感不安,却见苏和嘴角微扬,毫不在意地笑道:“真巧,我刚刚把饭菜热好。”我看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,意识到自己比以往迟了半个多钟头。
      祈年真是个安静的男人。我从未听到他在图书馆里说过什么闲话,或是与什么人搭讪。他只是敲击键盘、做企业文案、看书,偶尔在单页纸上写下一些类似日记的东西――随后,他必然把写过字的纸张折成形状简单的小玩意儿,准确无误地投到废纸篓里。
      已婚的男子,大约都是这样忙碌吧。要承担起养活整个家庭的重任,要在社会上奔波、周旋。我在图书馆这么多年,见到过形形色色的人。年轻的中学生从外借部借了字迹密密麻麻的小说来看,步履蹒跚的老人戴上老花镜阅读各类报刊的大字版。他们都是无须自力更生,不了解或已淡忘了生存压力的一群人。祈年这个年龄的男人女人,若还来图书馆的自修室,不是在努力工作,就是潜心自学。
      你说,与他们相比,我们是多么幸运。
      我仍然关注着祈年在工作间隙写下的那些字句。尽管清闲,可也真的是百无聊赖啊。
      《情书》只是一部唯美而不真实的小说。正因为如此,渡边博子才可以在白雪皑皑的群山之中问候逝去的爱人:你好吗?我很好。这种感情,因为有了白雪与群山做寄托,愈发流露出纯净旷远的气氛。那些人真是幸运啊,还有一些风景,还有某种方式来抒发内心曲婉的、念念不忘的感情。而如今处在都市洪流中的我们,终日营营役役,内心珍藏的细腻感情被大时代里看不见的手揉搓得日益粗糙。再没有哪一种情景,可以为我的回忆,为我回忆中的之夏,充当唯美的背景。
      
      天愈发阴冷了。这是我在这座城市度过的第一个冬天。阳光真是吝啬,只带来光亮,却带不来丝毫温暖。“冷”隐匿于无处不在的空气中,悄无声息地覆盖在你裸露出来的皮肤上,然后,游弋到你未来得及闭紧的心里。
      这样的冬天,喝上一碗羊汤,人,就会从心底暖起来吧。
      记得去年冬天,我第一次去苏和家,苏和的父亲,那位丧妻多年的老建筑师,就是用羊汤招待我的。他煲出来的汤真是好,诱人的香气从锅里“腾腾”往外冒。深深喝下一口,暖意就从胃部升腾出来,一直涌到指尖发梢。老人悄悄跟我说:“苏和这孩子什么都好,就是从小胃不太好,我就常常给她煲暖胃的羊汤。她要长期吃胃药,可这孩子又最怕吃药,她怕苦,每次都得我哄着骗着才肯吃……”
      我的回忆猛然断掉。忽然记起,结婚许久,我似乎没有看到苏和吃过什么药。心中的困惑一点一点膨胀了起来,搅得我难以继续工作。不行,我得回家去看。
      顺路走过超市时,再买些羊肉吧。
      
      那天我拎着刚买的羊肉打开家门,看到苏和正跪在地上擦地板。她的头发从额际垂了下来,挡住了半边脸颊。我刚脱下皮鞋,未来得及换上拖鞋就走了过去。白瓷地砖的寒意瞬间渗入我的脚底。我忽然想,苏和擦地时总是这样跪在地上,是否会很冷。苏和意识到我回来了,抬起头笑道:“今天这么早啊。”
      就在抬起头的那个瞬间,她无意识地将刘海儿甩到一侧,一缕从阳台流泻过来的阳光刚刚好停在她的额际。我看到她流了汗的额头,以及汗水折射的细碎微小的光芒。
      我突然很想抱住她。
      可我没有走近,只是微笑着向她扬扬我的手。“今天中午,煲羊肉汤喝吧,暖胃。”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呢,我看到苏和的眼睛里也有了细碎微小的光芒。
      苏和煲汤的时候我在一旁给她帮忙。当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出温暖的白汽时,我从背后环住了苏和的腰。我轻声问她:“苏和,最近可有按时吃胃药?”苏和愣了一下,然后重重地点头,却没有说话。
      愧疚像细小的绳索紧紧捆住了我的心。我意识到,自己对苏和的呵护,真的远远不及她的付出。这么久以来我因为对之夏的回忆,忽视了身边的苏和,这样,对苏和就公平吗。这么多的周末,她独自一人呆在家里,煮饭,洗衣,擦地,还要吃苦涩的药。她默默吃药的时候,心里,是不是也一样苦涩呢。我是如此不称职的丈夫,亏待了身边最该关心的人。苏和,抱歉。
      我抬头看向窗外,第一次发现,我家厨房的外面,居然种着一棵玉兰树。在这么寒冷的时节,冒出一粒粒小小的白色花苞,宛如一点点雪花点缀在枝头。
      这是我看到的祈年的最后一次日记。写这次日记的时候,他身边多了一位温雅如玉的女子。我听到祈年轻声对她说:“苏和,到这里坐。”
      然后他坐到了苏和的对面。掏出企业文案,一笔一笔写了起来。苏和也拿出随身带来的书,边看边写。
      我和祈年结婚的时候是去年的春天,白玉兰开得正盛。其实我认识祈年后不久就听说他曾经喜欢过一个叫之夏的女孩。很喜欢很喜欢。可没有办法,我那么喜欢祈年,盲目到不愿去追究从前。那时候祈年周末都很少呆在家里,只要天气尚好,他就说要出去工作。我知道他忙,于是那些阳光明亮清朗的日子,就只能独自一人买菜、做饭、看书。厨房外就有一棵白玉兰,花开得烂漫绚丽,好像扑满了层层花粉。当我独自一人在厨房里煮饭、炒菜或是吞咽苦涩的药时,每每看到这一树美好,我就会在心里默默地说:祈年,你还记不记得家里有个苏和。我终于知道,貌合神离原来是最冰冷的煎熬。可我愿意等待,直到明年玉兰花开。
      所以那天,祈年在厨房里柔声问我可有按时吃胃药时,我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。白玉兰刚刚冒出花苞,娇小可人。我幸福地闭上了眼睛。
     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,还是祈年喜欢的那个位置。他们都知道对方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,却也不知道对方真正在写什么。
      
      真正知道两个人在写什么的,只有我。
      可是我真的读不懂那些字句,读不懂一个个汉字里牵扯的情意绵绵。但,我看得出来,他们已经读懂了对方的眼角眉梢。
      我不要去试图理解人类这种费脑筋的生物了,毕竟,我,只是这间图书馆最东侧的墙角摆着的那一张桌子,就这样一天一天糊弄漫长无尽的时光。
      嗨,伙计们,我的故事讲完了,大家休息吧。
      
      这是一个桌子见证的爱情故事,虽然有一些小小的复杂,却仍然给人纯净美好的感觉,就像是岩井俊二的那部《情书》。
      很多时候,能够经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的确是一件幸运的事情,然而生活并不是放电影,也不是写小说,没有那么多波澜曲折、生生死死的情节,你所要面对的,正是这种放弃与得到的隐痛,以及离开和来到的彼此替代。祈年不想忘却自己曾经深爱的女子,可命中注定有一个更加深爱的女孩会出现,这样,封存记忆、珍惜现在就成为了让彼此都得到幸福的最好方法。
      但愿这个在夜晚讲述的故事能够在炎热的夏天给你带来一丝清凉。(三虫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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