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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先父|先父遗传2012诺贝尔奖

    时间:2018-12-30 03:25:21 来源: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

      一直以为只有孩子才会对父亲有着依恋,因为父亲是树,父亲是山,能为孩子遮风挡雨,给孩子安全,现在看来,却并非如此。   中年的我比年少时更需要一个父亲,让我看他弓腰行走,看他见我们进家门,满脸皱纹里不露声色的笑意,看他伸出颤巍巍青筋暴露的手,一声不吭地接过我们送给他哪怕只是少量能嚼得动的零食,然后,听他用责备的口吻,说我们乱花钱。可是,我没有这样一个老父亲。
      从小,我就没见过您的模样,我不知道您的身高,您的长相,我是一个被您遗弃的孩子,您只给了我一条生命,没有给我童年,更没有伴我走过青年,看我走进中年。
      除了我的虹液里流淌着您的血,我不知道我与您还有过什么关系,我和您连一面之缘都没有。-记忆中我的童年,就已习惯着您的不存在,那个时候,没有人给我提起您,我也从没问起过妈妈“我怎么没有爸爸”这个简单的问题。那个时候,瘦弱的妈妈是我的地,也是我的天,我不去看别的孩子骑在他们父亲肩上撒娇的样子,不去听他们说“我爸”时自豪的口气:唯有,在夜深人静的床上,睡意朦胧中,听妈妈轻声唤一声“小宝贝”时,我就将身体朝她身边再挪点,挨她更紧些,好让妈妈身体散发的气息更浓地充溢鼻翼,那一刻,我感觉被妈妈拥着,自己很安全,很幸福,我没想您,没想过您的身体散发的又是怎样的气息。
      直到有一天,妈妈她们都去田里干活,我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在一起玩,不知为什么。一个男孩突然哭起来,不巧,刚好被他的父亲收工经过看见,责问是谁惹了他家的宝贝。那时我就站在他对面,没想到,男孩抬手一指,“是她”,没等我反驳,我的身体就已被他父亲拧起,挪位,那时的我,整个地晕眩,没听清他父亲吼些什么,只是那一句“没老子养的丫头,以后给我注意点。”让我回过神来――那是第一次,有人在我面前提起您。那一刻,我竟然没有恨他,整个的心思只是恨您。恨您,恨您为什么不在我身边,为什么不像他那样呵护着自己的孩子。以后很长一段时间,我不再和那个男孩玩,每看到他,我就想起您,只是再也恨不起来,唯有盼着,盼您能在身边,给我壮壮胆。
      再后来,长大了些,开始有些知道心疼妈妈了。看见全村的女人中,人家妈妈收工回家,只拿着简单的农具,重重的担子都压在走在前面孩子父亲的肩上,只有妈妈矮小的身体挑着担子艰难地行走。您知道吗?那个时候,我对您是多么地期盼,期盼您能出现,能看看您清瘦憔悴的妻子,能在半途中,从她肩上接过那副重担,也让她柔弱的肩能轻松一会。可是,多少次,我依门眺望,我还是看见,妈妈疲惫地把柴禾扛回,靠在院子里那个墙角边……您永远也不会知道,在那样的盼望中,我又开始对您有了怨,怨您的薄情,怨您的冷漠。
      在我人生的前十二年,除了那次外,没人和我提您,我也从不提您,从不向人问起您,哪怕是在我最想您最怨您的时候,哪怕是在妈妈面前,我也不提。我没有见过您,甚至那之前没见过您的照片,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对您疏远的理由?当时我没想过寻找答案,现在想寻。却怎么也寻不到。
      直到1978年下半年,家里突然来了两位陌生客人,在那间空荡荡的堂厅里,就着两杯清茶,和妈妈谈了很长时间。12岁的我,悄悄地躲在堂厅的隔板后面,总会听到他们提到三个字,像是人名,但这名字于我很陌生。我猜想,他们谈及的这个名字一定和我家有关,隐约中感觉与您有关。他们走后,我看见妈妈哭了,又笑了,我不敢说话,静静地站在她身边,将桌边的那块洗得干净的抹布递给她擦眼泪。妈妈说:“你爸的事要平反了。”我没懂,也没多问,看妈妈高兴,我也高兴,我不敢问是怕自己问错了话,会惹妈妈不开心。那以后,从不出远门的妈妈,出了几次远门,去您曾经工作过的所有地方,为您查找档案。直到那时,妈妈才开始告诉我一些关于您的事。原来。在当年的整风运动中,因为您直率,在单位会议上,对单位工作存在的问题提了几点意见,遇到攻击被划为“右派”,遣送回乡。后又被送往某农场煤窑劳教。在一次煤窑倒塌事故中。您不幸魂落他乡,葬身在那座贮藏您冤屈的窑洞里。而这一切,家乡的妈妈并不知情,直到事发后一年多,才收到来自农场的函件,让妈妈去收捡您的遗骨。感谢我的那位年长的堂兄,是他,看妈妈弱不禁风,看我们姐妹三人瘦小可怜,独自步行数百里,将您遗骨捡回,悄悄地埋在奶奶的坟茔旁。
      1979年3月的一天,春暖花开,出门一个星期的妈妈终于回来了。一进门,她就说“好了,好了,你们爸爸平反了。”看到妈妈喜极而泣,稍微晓事的我知道,我们家的春天真的来了,阳光也能照到我们身上了。那一天,我突然很想您,想看看您的模样,听听您的声音。可是,您没来,您永远也看不到阳光照在我们脸上时的喜悦,永远也感受不到我们想送给您的那份温暖。
      后来,在一个清明节,我们又把您的遗骨从几乎被修筑公路掩埋的土里捡起,重新人葬立碑,我的名字被刻在墓碑的左下方。那一刻,我有了知觉,我真真切切地知道,我是您的女儿。只是。我已不再念想,因为我感觉到了您的存在,存在我面前的这块土里,在我身边。在我们的生活里,我的心不再空落。
      可是,后来,我参加家乡的一个葬礼,看见他们在料理父亲的丧事时,做女儿的用松软的被褥垫在寿房里,然后再将父亲的遗体轻轻地放进去……父亲,您知道吗?那个时候我的泪不由控制地直往下滚,我想起了您,恨自己竟然不能如眼前这般尽一个做女儿的最后孝道。父亲,没有被褥垫背,您背咯着疼痛吗?没有被褥垫背,您冬天冷吗?在那湿湿的地底下,您一定是冷的。可是,可是,我却没有机会再去弥补。
      我唯有在每个祭奠先人的日子,清明、冬至,还有家乡习俗中七月半和十月半的祭奠日,无论自己身在家乡或异乡,都按家乡的祭奠方式告慰您的在天之灵。我不知道那些燃烧后的冥纸(家乡称之“冥钱”)您能否收到,也不知道我的诉说您能否听到,但是我已习惯那样做,习惯一个人,默默地对着那堆燃烧的冥纸,让心趋于平静,让在天国的您聆听我悄悄的倾诉,倾诉我对您的那份最原始最本真的情感。
      每次回乡,我都带女儿去您的墓前,让她跪下给您磕头,喊您“公公(外公)”。父亲,您实在是没有福气啊,不能活着听她附在您耳边轻轻地喊,这是您的遗憾,更是我的遗憾。我不能去想,想起,总有一种痛。
      那张照片,那张您仅存的与妈妈合影的半身照片,是您留给我的唯一礼物,我在那里读您,读您的眼神,读您从没开口与我说话的嘴唇,一遍又一遍,将您的五官。您的发型印进脑海。照片上的你们那么地年轻,都说岁月让人老去,但于您是永远也不会了,我能记住的,永远是您年轻时的模样。其实,我是多么希望岁月让您老去,让我看到身边有个老态龙钟的您。我知道,这样的希望只是梦想。可怜的是,40多年来,您竟然未曾走进我梦中一次,难道,您真的就这么将您最小的女儿遗忘了?我不相信。
      一份情感蓄聚了几十年,我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说出。只是。我说的时候,感觉您在听的。您真的在听吗,父亲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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