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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【猪】猪疫情最新消息

    时间:2019-04-30 03:29:37 来源: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

      中考结束后,我便从学校卷起铺盖回到了村里。父亲连考得怎样都没问,第二天就让我扛起锄头和他一起下田干活。家中三个孩子,作为长子,我必须尽快学会这些农事把式,帮父母撑起贫寒的家。
      一个多月下来,和村里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,在毒辣的日头炙烤下,繁重的农活已将我压得脱胎换骨,俨然一个地道的农民。
      那天上午,我和父母到田里放了一圈水,刚回到家,屁股还没坐稳,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响,就见镇里的邮差手举一封挂号信大声喊道:“老葛,你家娃考上县中啦!”
      我竟然考上了县中,内心不由狂喜不已。可出乎意料的是,父亲并未流露出一丝喜悦,相反,接信时他的手还明显地抖了一下。
      这一抖,让我隐约有些担忧。
      随着开学的时间一天天临近,我的担忧也越来越强烈,因为我无从知晓父母是否会让我上学。有几回,夜很深了,我却因为有心事睡不着。家里和我一样难以入睡的还有两个人,每次,我都听见他们在床上小声嘀咕什么,显然,读书费用对父母来说是沉重的负担。
      那天吃过晚饭,母亲像往常一样忙着刷锅碗,父亲坐到门槛上抽起纸烟。我抬头望望天,银月如钩,繁星点点,白天刚下的一场雨让空气变得潮湿而舒适,甚至能闻到淡淡的泥土清香。我鼓足勇气,嗫嚅着向一贯沉默寡言的父亲提出学费的问题。父亲没有立即回答,愣了一下,大概也就三五秒吧,他把烟屁股狠狠地掐到地上,然后大声道:“读那么多书干什么,最后还不是要回家种田!”
      看来,父母真的铁了心不让我再念书了。我悲伤不已,恨自己为什么生在这样贫困的家庭,更恨父母把钱看得那么重!其实我家还没穷到一分钱掏不出来的地步,起码猪圈里养着的那头大肥猪就可以卖个好价钱。不过,年初父母就说过,年底卖掉大肥猪买些砖头把家里的三间茅草屋好好修补一下。
      为了三间茅草屋,就要毁掉儿子的前途,这样的父母目光太短浅了。我气呼呼地想,要是能想个办法把猪卖掉就好了。这个奇怪的念头虽然只是一闪即逝,却猛然间让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。
      三天后的那个下午,阳光炽烈。吃完饭,父母便扛起锄头要下田了。我没有跟在他们后面,说自己身体不舒服,要在家休养。父母同意了,其实他们知道我没病,只是有情绪。趁父母下田干活,我一路小跑来到同学二牛家。二牛爹是个屠夫,每天都要杀猪、赶集卖肉。我赶到二牛家的时候,瘦弱的二牛正在帮他五大三粗的爹刮猪毛。
      当我说出来意后,二牛和他爹都是一愣,两人手中的刮子几乎同时掉进了盛着热水的木桶里。二牛爹似乎没听明白,问了句:“娃子,你说什么?”
      我咬牙切齿地把我的计划重复了一遍。
      这回,他听得一清二楚,看了我足有半分钟,才慢悠悠地开口道:“你真想清楚了?这事可不是赌气闹着玩的!”
      我挺了挺精瘦的胸脯,大义凛然地说:“我是为了上学才这么做的,你放心,我决不会出卖你们。”
      二牛爹见我一脸严肃,终于点了点头,“我到屋里把东西拿给你。”
      不一会儿,他从屋里出来,递给我一包用旧报纸包着的东西,“回去后给猪吃就行了!”
      拿了东西,离开二牛家,我并未急着回去,又到镇上的同学家玩了好长时间,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家。通常这个时候,父母仍在田间劳作,正是下手的好时机。我拌好猪食,将小纸包里的东西倒了进去,然后端给猪吃。
      憨厚的大肥猪一点也没意识到危险,见到了我,还如往常一样高兴地“呼哧呼哧”直甩头,然后一股脑地将猪食盆舔了个精光。
      父母直到天擦黑才回来,见我在家不但喂过猪,还煮好了一锅粥,不由夸了我几句。那晚,他们喝粥的声音很响,吃得非常香。
      一天的劳累让父母很快进入梦乡,两个弟弟更是早就光着屁股睡熟了,只有我一个人躺在床上,心情久久不能平静。想着即将发生的一切,有一丝内疚,但更多的却是莫名其妙的兴奋,直到鸡叫三更,倦意袭来,才沉沉睡去。
      是母亲的哭声将我惊醒的。我“腾”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,天色早已大亮。我飞奔至猪圈旁,看到那头猪安详地躺在圈里,大概已死去多时。母亲像疯了一样,怀抱着它号啕大哭。父亲站在母亲身边,眼睛里布满泪水。
      本来指望这头猪年底派上用场,把房子修补一下,给家人添置新衣……现在,这点指望都没了,他们怎能不伤心呢?看着母亲撕心裂肺的样子,尽管我早有准备,也不由得鼻子发酸,差点流下泪来。
      到底还是父亲坚强,隔了一小会儿,他抚摸着母亲的肩膀说:“别只顾哭了,我去找福荣,看看这猪他还要不?”
      福荣就是二牛的爹。他来了后,装模作样地察看一番,然后对我父母说:“20块钱吧。”
      父亲递上一支烟,央求道:“兄弟,再加点吧!”福荣没有接烟,“这猪是病死的,我这是乡里乡亲地帮衬你才买下的,知足吧,别人谁会要呦!”
      那是二十多年前,当时的猪肉一斤七毛钱,生猪的价格是五十元一担(100斤),我家那头猪两百五六十斤的样子,正常应该卖到一百二三十块钱。一下损失100多块,等于在剜父母的心啊。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,还能咋样呢?
      父母同意了。福荣付账后,有些兴奋地把猪拖走了。
      我是下午到二牛家去的。整个上午我都在陪父母伤心,虽然我的阴谋得逞了,可我不能急于求成,那样会引起父母怀疑,毕竟昨天晚上是我喂的猪。
      二牛见到我后说他有事要出去一趟,然后便走了。我把手向福荣一摊,说拿钱来吧。福荣好像没听见,兀自刮猪毛,那正是我家的那头大黑猪。我只好提高嗓门,“叔,把钱给我吧。”
      福荣抬起头来,说:“什么钱,你跟我要什么钱呀?”
      我的心“咯噔”一下,脸都急红了,“昨天我跟你说好的呀。”
      福荣说:“昨天你跟我说什么了,大侄子?”
      昨天我对福荣说,给我一包药粉把猪弄“死”卖给你。我跟他谈好的价格是100元,不管他给我父母多少钱,事成后我到他家取余款。因为我知道福荣手里有一种药,给猪吃了会让猪暂时停止呼吸十几个小时,并不会真正毒死。这是以往二牛告诉我的,他说他爹平日买猪碰到性子特别烈的家伙,用这种药粉一下子就能制服。这就是我的计划,将钱拿到手后就交给父母,谎称是捡到的,这样,父母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拿我的钱去干别的事,上学梦肯定能实现。
     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,二牛爹竟抵赖不认账,当即大脑“嗡”地像炸开一般,感觉眼前金星直冒,愤怒地吼道:“你怎么说话不算话,昨天不是说好100块钱的嘛。”
      福荣轻蔑地一笑,“大侄子,一头死猪卖100块钱,说出来有人相信吗?”
      我高声喊二牛出来作证,喊了几声也没应答。我这才想起二牛在我刚来时就已经出去了,他是有意避开我,这是他们父子俩共同演的一场戏!我彻底绝望了,自己精心策划的计划,却让该死的福荣成了最大的收益者。
      我恨不能冲上去和福荣拼命,可他五大三粗,我根本不是对手。我想狂呼乱喊,让邻里们来看看福荣的丑恶嘴脸,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,到时丢脸的还是我啊!
      “哑巴吃黄连”的我跌跌撞撞地离开了二牛家,在外面恍恍惚惚转悠老半天,直至夜幕完全降临,才战战兢兢地往家走。到了家门口,我忽然听到父母在屋里说话的声音,不由留了个心眼,贴在墙根偷听。
      我听见母亲说,这么晚还没回来,大娃子不会有事吧?父亲说,不会的,一定是猪没了,他也伤心,到同学家玩去了。母亲叹了口气,说,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呢,本来想这两天就把猪卖了给他交学费的,没想……父亲也叹了口气,说,事情已经这样了,就别想了,赶明我陪你回娘家一趟,动员他舅把猪卖了,先把大娃的学费交了再说。好不容易考上了,不给他念,娃会恨我们一辈子的……
      我呆住了。原来父母竟打算给我交学费的。泪,无声地往下淌,像决了堤,很快打湿了我的衣襟。
      几天后,我终于坐在县中宽亮的教室里,但眼前却常浮现父母黝黑的面庞和那头猪的影子。这些景象令我丝毫不敢懈怠,常常晨曦即起苦读。三年后,我顺利地考上大学,毕业分配至南方一座城市政府机关当秘书。那是一个快速发展的城市,工作节奏很快,我整天像个陀螺转个不停,常常加班加点,就连春节都难得休息一下。毕业后我没有回过一次老家,只是每月按时寄钱回去。其实忙只是一个借口,心中那个结始终纠缠着,也让我时时不敢面对故乡。
      今年初,组织上调我到某局任职,当谈话的领导问我有什么要求时,我提出批我半个月假,让我回一趟魂牵梦绕的故乡,看望一下父母。
      到老家的当天,全村人都拥到我家来了,因为我是村子里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做官的。淳朴的乡亲竟然自己带着凳子,屋里坐满了,就在门外挤着。我带了好几条香烟和很多糖,会抽烟的每人发一包,妇女和孩子每人一捧糖。发到最后,我竟然看到了福荣,他也来了。我伸到包里抓烟的手抖了一下,然后不冷不淡地说:“烟没了。” 福荣满脸堆笑,连声说不要紧不要紧。他的样子让我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下午,瞬间竟有作呕的感觉。
      等到人都散了,父亲突然从我买给他的两条好烟中拿起一条递到我手中,说:“你给福荣送去,全村人你都发了烟,就他没有,脸挂不住啊!”
      我推开父亲的手,“这是买给您的,给他做什么?”心中却想,包里还有一条多烟呢,但像福荣那样的人我一根也不会给他。
      父亲怔了怔,像是思考了一下,然后说:“你是不是还记恨那年卖猪的事?”
      我一愣,难道父亲知道真相?又一想,不可能,因为我从没对任何人讲过啊,福荣做了亏心事,更不会说的。许是父亲随口一说吧。于是我镇定下来,笑着说:“爹,您说什么呢,那猪和他有什么关系啊。”
      父亲没有理我,点燃一根烟,坐到屋门口,自顾自地说:“娃啊,这事已经瞒着你二十多年,现在你出息了,爹就都对你讲了吧。”
      父亲说,当年我找到福荣说出“毒”猪计划后,福荣立即赶到田头告诉了他们。父母震惊不已,其实他们前一天已经和福荣谈好卖猪的事,只是我不知道而已。三个人核计了好久,决定“将计就计”,给我好好上一堂教育课。
      “我们那样做,是想让你明白,任何时候都不能有坏心,更不能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啊。爹虽没念过什么书,但知道心不正是祸害!”父亲叹口气,“只是苦了福荣,他倒做了仇人。”
      像是听天书一般,我呆立在那儿,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
      父亲再一次把烟递过来,“福荣去年底查出得了癌症,其实他关心着你呢,这些年老是跟我们念叨你,你把烟送过去吧,别让他带着遗憾上路!”
      我喉头发紧,眼角有东西不争气地往外漫。
      发稿/田俊 tian17@hotmail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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