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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陪你从青春到白头 [纺织姑娘:从青春到白头]

    时间:2019-05-13 03:28:43 来源: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

            公交11路从堡子村大转盘向南驶进纺织城,经过绵延不断的工厂和生活区,停在纺正街和五厂福利区的什字。密密匝匝的家属楼,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色调之中。像施了魔咒,静的有点让人心虚。
      光荣进厂的日子
      2011年,原西北国棉四厂建厂55周年,厂里组织第一批进厂的纺织女工到生产车间参观,70岁的李凤莲从前纺到后纺细细看了一遍,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:“呀,车间可干净了!机器全换成了自动机。纱锭往上一放,噌,就跑了。”
      1953年,国棉三厂筹建之初,从西安、蓝田、临潼、渭南、高陵、三原、兴平、户县、周至等县市,招收了第一批纺织工人。数千名十几、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女(大部分是女性)走进了纺织城,实现了从农民到工人的转变。李凤莲就是其中之一。
      “过去农村封建的很,不让女娃上学。我只读了一年书。我参加工作的决心大的很。不愿在家待。”15岁的李凤莲在三原县政府以“虚岁”报名,参加了国棉三厂的招工考试,结果一考就考上了。她记着自己当时穿着黑布衫,扎个麻花辫进的工厂。
      新招来的工人被安排在咸阳、宝鸡的各个纺织厂进行职前培训。李凤莲分到了蔡家坡的陕棉二厂。参观、培训、分组、实习。初进纺织厂的李凤莲,觉得样样都新奇。两周之后,教练员带她们上机操作。开始上夜班了。“这咋还要上夜班,这么苦?”
      尽管十分辛苦,那时候工人的生活条件却很好,吃饭是8人一桌,不用交钱。每月还有5元的零用钱,那时叫津贴。李凤莲就把钱攒下,每个月向家里寄。“给家里写信时,光说好的地方。这好、那好,从不说那些吃不消的地方。”
      工作中最难的是掐线头,要用手指把纱线绷断,右手食指常被纱线勒出一道道血口。当时她们学的是“郝建秀的工作法”,在车间按照一定的巡回路线,不停巡视,随时接上断了的纱头,紧张时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。在震耳欲聋的机器声和蒸笼似的厂房里,第一批女工苦练了3个月,终于可以独当一面地走上机台了。
      国棉三厂开工前夕,在各地培训的工人就全部回厂了。在那个工人当家作主的时代,首要任务就是把生产搞上去,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。
      “那时候还没有浐河桥,我和工友有一次从家里回厂,错过了火车,回来时天已黑了,过河的马车也没了,我们只好挽起裤腿趟水过河。那晚两个女工都发高烧住院了。那会儿工厂管的严,迟到就要被开除。”李凤莲回忆道。
      1955年,为了支援新厂建设,李凤莲作为熟练技术工又被抽调到国棉四厂。一年后,当上海女工涌进四厂时, 18岁的李凤莲已经开始带徒弟了。
      处处响起“阿拉”声
      1956年,纺织城处处响起欢快的“阿拉”声,那些叽叽喳喳的上海姑娘,成为纺织城一道独特的风景。
      何水云就是国棉三厂第一批从上海招来的青年女工。当时刚从学校毕业的她,找不到工作,正好区上、居委会在到处动员上海青年支援大西北。那年她19岁,一起报名来的那批有300多人。而四厂后来招进了2001名上海女工。
      初到西安,迎接她们的是漫天飞扬的黄土,当时厂房建好了,但还没修马路,“一下雨,路都走不成,大家都买的高腰雨鞋,有时候陷进泥里拔不出来。胸口别个白布牌牌,就算工作证了,没这个牌牌进不了厂。”何水云回忆说。
      经过3个月的安全教育、技术培训,这些上海女工被分到了不同的车间,踏上了不同的岗位。何水云到准备车间,当上了一名整经工。
      “从上海过来容易,回去就难了,只能出不能进。我们一批来的有几个,生活不习惯,跑回去了,最后又回来,户口回不去。那时候你没有户口,什么都做不成。”何水云说。
      两年后,丈夫周祥根也踏上了支援大西北的征程。周祥根原来在上海制革厂工作,因为对皮革比较熟悉,劳资科就把他分到制革车间,专门负责修理织布机上的皮质部件。
      若干年后,他们的女儿周萍曾经多次质疑父亲为什么要来西安,在上海多好。“那会儿不管多艰苦,也都熬过来了。现在幸福多了,但人也老了。”何水云爽朗地笑说。时光飞逝,当年豆蔻年华的少女,如今已是两鬓斑白的老人了。
      好大一个“纺织城”
      1964年,祖梅英走进国棉四厂时,这里已经有上万名职工、家属,上万台纺织布、印染机。从生产区到生活区,她看到高高的宿舍楼,和银灰色的锯齿形厂房。随着三厂、四厂、五厂、六厂、一印相继建成,邮电局、百货商场、学校、工人俱乐部也都陆续出现。纺织城聚群已经呈现。
      祖梅英和母亲是从渭南同一批招工进厂的。
      经历了三年“困难时期”,纺织城各厂生产形势显著好转,为补充生产第一线,各厂又在西安各区、县招收了一批青年男女,仅在渭南一次报名就有七八百人。当时渭南老纺织厂刚下马,有一部分老工人无法安置。县上就和西安招工处达成协议:招多少新工,必须带走多少老工。祖梅英的母亲就是这样被安置来西安的。
      19岁的祖梅英当时是县里宣传队的宣传干事,通知下来的时候,正在农村搞社教宣传。“我们几个急急忙忙地从塬上下来,跟着招工队伍就到了厂里。之后一干就是几十年,没挪过地方。”祖梅英说。
      
      进厂后,厂工会一名姓陈的干事在厂区内四处搜寻文艺苗子,那天他尾随祖梅英等几个女工前往图书馆,陈干事一路上下打量祖梅英,祖梅英当时悄悄对姐妹们说,“这儿的人可流氓了。”没想到人家是在选舞蹈演员呢。
      当时车间的运转工分甲、乙、丙三个班,每个班都有一个文艺队。祖梅英就当上了甲班文艺队的队员,利用工余时间排练节目。“当时文艺队搞得最好的时候,我们排了一个大型歌舞《白毛女》,演员、乐队、合唱队加起来有八、九十人。除了在西安演出以外,还到咸阳演了十几天。在咸阳俱乐部演出的时候,盛况空前。俱乐部大门都给挤坏了,窗台上趴的都是人。之后不断地下到各个厂区去演出,用今天的话说,老火爆了。”祖梅英对那时的情景记忆犹新。
      一样的艰辛困苦
      几十年集体生活对第一代女工的改变显而易见。
      “那时候人老实,光是拼命地干活。一个礼拜早班,一个礼拜中班,一个礼拜夜班。大跃进的时候,病假条都舍不得交。”李凤莲回忆道。
      最令人难忘的是当年的“家访”活动。每逢礼拜天,节假日,车间的年轻人,从单身宿舍出发,到家庭困难的“老工人”家中,帮忙打扫卫生、浆洗衣服、买粮买煤……有时候一天要走访好几家。“那时候人心齐的很,确实能拧成一股劲儿。”李凤莲说。
      对于上夜班的艰辛,女工们难以忘怀“一出厂门口,走路人都摇。”
      “每次上夜班就想,下班要好好睡一觉。但一下班,马上就不瞌睡了。哎,那时候不知道咋熬过来的。”李亚军回忆道。
      上世纪60年代左右,纺织城的第一代女工都有了自己的孩子。繁重的车间工作和繁忙的家务让她们的日子异常艰难。
      1960年,何水云的女儿周萍出生,她歇完56天产假后,便全副武装回到了车间。“那会儿,我每天把女儿送到厂内的哺乳室里,到规定的时间,匆匆赶去喂奶。女儿11个月时,实在兼顾不了,只好送到老家让外婆带。”
      “那些年真的太艰辛了,上班背个包包,尿布、奶瓶、暖水瓶。”回首往事,李凤莲感慨不已。“给孩子喂奶,有时间限制,只有半小时。从车间出来,跑到哺乳室,孩子睡着摇不醒。摇醒喂完放下就哭,做妈的心里好受吗?听着哭声回车间,想起来现在还想哭。没办法,最后只好送回了老家。”
      1985年12月31日,48岁的李凤莲因为身体原因提前退休。
      “那时候都一样,人人都一样,到处都一样。”这是第一代纺织女工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。
      一成不变的境况
      “现在生活条件好了,过去紧张的很。”大多数纺织女工如是感叹。
      纺织女工的住房都经历过四五次的搬迁,祖梅英也不例外。
      作为上世纪6 0年代进厂的“新工”,祖梅英结婚时,是在周围的农村租的房。当年在纺织城东南西北的十多个村庄里,“土屋房客”数以千计。纺织城各厂都有上万名职工,住房一直十分紧张。
      当年苏联专家设计的住宅楼,大多是三室或两室一套。然而随着职工队伍的不断庞大,排队等房的“老工人”越来越多,三室变成了三户,卫生间和厨房共用。一个6平方米的厨房,砌起了三个蜂窝煤炉子,三方案板,加上锅碗瓢盆,密密匝匝,挤挤恰恰。
      祖梅英的母亲分到一间12平方米的家属房,她就跟母亲搬到了一起。有了两个小孩以后,三代人仍挤在一间房子里。直到1975年,祖梅英分到一间福利房,才跟母亲分开住。1999年,祖梅英又搬进现在这套老式的小三间,“尽管是50年代的老楼,但是宽敞多了。现在房子松了,孩子们也都走了,就剩下我们老两口。”
      1987年,何水云的丈夫周祥根55岁,被评为技术革新能手,厂里奖励给他们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,这才结束了他们几十年的窝居岁月。
      何水云进厂转正以后,工资是60块零5毛,一直到1985年退休时仍是60块零5毛。一家五口,一百多块钱,日子过得紧紧巴巴。退休以后,何水云在半坡那边私人开的小纺织厂又上了10年班。1990年,老伴儿周祥根退休后,也和几个工友一起在马路边摆了个自行车修理摊,一修就是近10年。
      2005年,一场脑溢血让周祥根留下了后遗症,行动困难,话也说不顺畅。记者采访中不时能够听到他的叹息声,灰白的华发伴随着老泪盈眶。“又激动了,又激动了。”何水云已然习惯了周祥根的情绪变化,轻描淡写地安抚着。
      事实上,周祥根放不下的是一个阶级曾经的辉煌记忆。
      如今,79岁的周祥根每天坐在自家的客厅里,多数时间沉默不语。若有所思的他偶尔冒出一句喟叹:“哎,糊里糊涂,混了几十年。”
      
      悄然而至的变化
      不知不觉中,纺织城被它自身的重量压垮。
      1997年,纺织厂压锭减员的风声骤紧。51岁的李亚军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被裁员。“4月份通知的,过‘五一’就不让上班了。”李亚军说。那次是一刀切,干部切到50岁,工人切到42岁。“我当时真的想不通,哭了好多回鼻子。”
      何水云的老家是浙江绍兴,回乡探亲时,家乡悄然兴起的私营小厂,对远在西北的国营大厂造成怎样的冲击,她浑然不知。对生产线上的女工来说,她们的生活局限在车间和家庭这个小小的范围内,几十年如一日。
      对于厂子的转型、市场的变化,她们很少关心。“我们都是工人。不是干部,我们不知道这些事情。工人只要踏踏实实地给人干活就行了,不管那些事。”何水云叹息道。
      李凤莲翻出一张年轻时在车间拍的照片,那是1959年第六期《纺织工人》画报的封面。照片中的她,美丽而沉静。那一年,她被评为陕西省劳模,参加了在人民大厦召开的表彰大会。
      对昔日的荣誉李凤莲轻描淡写,但对儿子一声不吭辞职离厂的事,却至今耿耿于怀。在老一代纺织工人的心中,离开大家庭就是最大的叛逆。儿子是当兵回来进厂的正式工。2004年,厂里原来的车间倒闭了,把他分到织布车间当换纬工,他不愿意,就辞职了。“他也没跟我商量,把我气的,好长时间没理他。现在在当保安,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够养活他自己的。”
      1981年何水云的女儿周萍也成为一名纺织女工。一转眼,女儿也已经从厂里退休了。“反正我们的企业就是这样,活不旺、也死不了。”周萍如是说。
      祖梅英的女儿如今还在四厂的工会上班,面临企业即将到来的转型,她也将面临新的选择。女儿未来会留在厂里,还是提前退休?祖梅英心里没谱,但这时刻揪着她的心。
      正在消失的记忆
      2011年,厂里组织退休的文艺骨干重新排演上世纪60年代风靡一时的舞蹈《纺织工人三姐妹》,66岁的祖梅英重新穿上当年纺织女工的白围裙,再次跳起了当年的舞蹈。
      除了“奋战、苦战、加班、加点……”的艰辛记忆,纺织城也给第一代纺织女工留下了美好的回忆,李凤莲难忘的是每个周日灯光球场的交谊舞会,老中青都可以在那里跳,那是永远无法抹去的美好记忆。
      何水云记得每到大礼拜的晚上,她带着孩子到“戏台”看电影的无数快乐时光。她说的“戏台”,就是厂里自己盖的露天电影院。那时候,西安市各大剧院,剧团经常来演出,职工不要票,家属的门票也就五分到一两角。如今,当年的露天电影院早已消失,盖起了高层住宅“三棉一号”。
      即使是物资匮乏的时期,纺织城最繁华的“大公司”也是货物齐全,琳琅满目。每年夏天,纺织城各个厂都自己生产汽水发给职工。孩子们满心欢喜地拿着家里的锅碗瓢盆去打汽水……
      不知不觉中,几十年前的福利房里,第一代纺织工人正悄然老去。狭小的卫生间里有着同样的境况,老化的水管滴滴答答,一口小小的钢筋锅在底下默默盛接着漏水。
      如今,厂区门前的纺正街上新招牌比肩接踵,而曾经人气聚集的工人俱乐部却门庭冷落。福利区门口的老工人们倚坐在墙边,懒散地享受着公平的阳光。
      记忆中的纺织城,正值青春,暮然回首,却已老去。承载着昔日数万职工、十几万家属生活记忆的工厂不久将灰飞烟灭。曾经是显赫多年的厂房和设备也即将全部消失殆尽。
      对于正在发生变革并进行重新打造的新“纺织城”,老一代纺织工人感到“慰藉”和“鼓舞”。他们似乎看到在灞河东岸,一个新的纺织城在轻盈中成长,那里有通透的厂房、明亮的车间、崭新的机器以及和她们当年一样青春健康的纺织女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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