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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[汉江上最后的渔民]汉江渔民

    时间:2019-05-08 03:23:40 来源: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

      汉江与人之间最原始的瓜葛,大概就来自水和渔之间的互动。在繁华的六渡桥一带,这种人与水之间最基本的关系,早已被繁华的商贸所取代,不为武汉人所熟悉。但如果从龙王庙沿江北上,过了硚口就会发现,汉江两岸的居民,多少还保留了一些“靠水吃水”的传统。
      汉江边长大的人们,对汉江鱼的美味有一种偏执的喜欢,如今相同品种鱼的市价,汉江里野生的“江鱼”也要比水塘里养殖的“菜场鱼”要贵上2-4倍。但如汉江边长大的老胡所说:“吃惯了汉江的鱼,再吃菜场里的鱼,就觉得没味道。”
      据说,要是放在往日,每天早晚两个渔船靠岸的时段,汉江边都会聚集许多附近居住的爹爹婆婆,还没等船完全停稳,他们就会一拥而上,挑选最新鲜的鱼买回家。可惜采访的时候是汉江的禁渔期,没能见到“抢鱼”的热闹场面。
      也幸亏是禁渔期,不然渔民吴四元也不会有时间,和我们讲述他们一家人和汉江的故事。
      寻找汉江渔民
      
      起初,我们只是主观地认为渔民是人与水之间最基本的纽带,如果要寻访武汉人和汉江的关系,渔民自然是最好的见证者。可是现在捕鱼业已经相当工业化,不知在武汉市区的这一段汉江上,是否还有过着传统渔民生活的人家?
      我们从龙王庙沿汉江北上,发现在江两岸已经很难寻找到渔民生活的痕迹,再加上是禁渔期,连渔船都没见到一条。我们第一次“地毯式”的寻访渔民,以失望告终。
      几经打听,我们得知在硚口区委对面的汉江江滩内,有一家不对外营业的小馆子,专做汉江鱼。想必餐馆老板应该会和当地渔民有些交道,于是我们再度出发,找到了这家餐馆的老板徐忠——一个在汉江边长大的中年男人。
      徐忠是个爽快人,对汉江有极深的感情,他告诉我们,硚口这一带汉江边的老居民,都把汉江称为“小河”。提起小河,徐忠有说不完的喜欢:水好喝,鱼好吃,岸边空气好,大风大浪里一起“玩”大的、水边的人也好……
      正因为对汉江有如此的热爱,徐忠把自己的事业也放到了汉江边,他在这里开了一间健身房,并专门租了个门面做会员食堂,专吃汉江鱼。“偶尔也招待一些朋友,让他们在这里感受我们汉江的文化。”他的供货商之一,就是江对面的吴姓渔家的“老大”和“老二”。
      “从龙王庙到东风险段,现在只有他们一家传统的渔民了,其他都是以工业化运作为主。兄弟俩从小在船上长大,水性好、捕鱼技术也高,要是哪天连他们都没捕到多少鱼,那这一天附近的渔船估计都不会有什么收获。”提起这兄弟二人,徐忠赞不绝口。
      但他同时提到,吴氏一家平日里为人低调、谨慎,恐怕不一定会接受采访,只有“老二”相对喜欢跟外人打交道。刚好隔天早上,徐忠约了“老二”喝茶——因为是禁渔期,这些靠水吃水的人日子就比较悠闲,经常聚在一起喝茶聊天。
      第二天早上8点,我们又来到徐忠的店,“老二”已经在那儿了。眼前的他,皮肤黝黑、身材结实,朴实而腼腆。“老二”叫吴四元,42岁,祖籍汉川。吴家住汉阳公园北面的永丰乡,是整个汉江流域最靠近入江口的一户渔民。据吴四元介绍,他们家靠捕鱼为生,到他已经是第五代,由于更年轻的一辈不愿意接手捕鱼的营生,他和“老大”也就成了吴家最后的渔民了。
      
      曾经的江上“游牧家族”
      
      吴四元的童年,是在船上度过的。渔船本身,就是吴家的“老宅”:一条大约3米宽、12米长、2米高的木帆船,就是他们家的“主房”,被家人称作“大船”,可以站着走人。大船连着4条小船,祖孙三代近10口人,就在这1大4小共5条船上休养生息。大船主要用来住人、吃饭,小船则用来外出捕鱼。
      提起“大船”,吴四元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情:“在渔民中,那已经算一条相当气派的船了,装个10吨不成问题,船里还有鱼舱,随时都有吃的。”“大船”上住过吴家四代人,虽然现已报废,但吴家人对“大船”,还是有非常深厚的感情。
      “我这一辈的几个兄弟姊妹,连出生都是在船上。母亲临产时,父亲就把船停在有村落的岸边,上岸去把接生婆请到船上来接生。”吴四元出生在长江的九江段,而吴家在他这一代的7个孩子,每一个的出生地都不一样。
      “我们就像是江上的游牧民族,鱼群游到哪儿,我们就‘撵’到哪儿,船上就是家,女人织网、男人捕鱼。”
      1982年之前,吴家人还是在长江流域活动,上至三峡下至上海。他们熟悉鱼群的迁徙路线和作息规律。比如每年开春之后,杨树落花之前,他们就会把船划到江苏境内,因为这时,会有一种被渔民们称为“毛花子”的鱼,从重庆顺流而下到海里过了冬,开春之后又会逆流而上,杨树落花的时候,鱼群会刚好游到江苏,还“含着三口海水”。这个时候捉到的“毛花子”,就最为好吃。
      至于什么时候去哪儿,则是由捕鱼经验丰富的老一辈说了算。在吴家,这个“说了算”的人,就是吴四元的父亲——年近80岁的老吴。1982年,吴家结束了几代人延续下来的“游渔”生活,定居在汉阳汉江畔,也是老吴做的决定。
      
      吴家两个规矩
      
      在永丰乡上,吴家是出了名的低调,而吴家最低调的,就是连名字都不愿告诉我们的一家之主老吴。进村子之前我们就听说,老吴是个快活人,就是不爱出风头,30年对着汉江水生活,水性又好,也从江里救起过不少溺水者,但有两个规矩一直没有松动:一是不收被救者的钱,二是不接受记者的采访。
      如今家里的捕鱼事业有两个儿子担当,老吴也过上了快乐的退休生活,不是出门找街坊打打“斗地主”,就是在家里听音乐。要找他,只能去村子里等。
      老吴的家在汉阳汉江江堤里,蔽日大树下,红砖灰墙砌成的几间小屋,显得格外幽静。房间里陈设简单,屋外养着几圈小鸡、3条土狗,还种了一些蔬菜,支架串联起废弃的渔网,把屋后的小院分成了几个独立的区域。屋前走出去20米,便到了汉江边,江对岸硚口区密布的新高楼,与村子里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吴四元告诉我们,这些瓦房、鸡舍,都是老吴一点点修起来的。
      院子里的一片空地上,两艘铁皮船反扣着摆在地上,由于是禁渔期,吴四元把自己的渔船拉到岸上来修补。吴四元说,渔船上的故事,老爷子记得最清楚,三天三夜都聊不完,但老爷子脾气犟,要是不想说,就谁劝都没用。正当我们忐忑之时,一位意气风发的老人走进吴家,中气十足地同我们打招呼,并笑呵呵地询问来历——老吴回了。
      
      江湖上一把伞,只许吃不许攒
      
      看来老吴心情不错,点了根烟,在院子中间坐下,便把自己过去的故事娓娓道来。
      老吴从小跟着家里跑河运,也顺便捕鱼,在船上度过了大半辈子。随着铁路、公路的发展,河运生意不如早年好做,到了他这一辈,便干脆把捕鱼做成了主业。也想过到岸上找份工作安居乐业,可碍于自己在船上随性惯了不爱受人管,几次尝试务工都不太顺利,还是选择了回到船上生活。
      从上世纪30年代末,老吴记事起,江一直是那条江,可是江两岸的生活,却发生了不少的变化。从战争年代到文革时期,都没有太多影响渔民的生活,“即使是三年自然灾害那段时间,我们都至少还有鱼可以吃,几乎没有挨过饿。”
      老吴年轻时过得十分潇洒,长江水域沿线的大小城市,几乎都留下过他的足迹。每到一处,他都会上岸去卖点鱼,或者用鱼换些生活用品。老吴爱吃,也尝遍了各地美食,南京的板鸭、安庆的豆瓣酱、黄石的港饼,都是他心水的食物。每次到了武汉,老吴都喜欢去六渡桥附近转转,吃一笼四季美的汤包,再带一点蚕豆酱上船。“现在吃不到以前那么好吃的蚕豆酱了。”
      江湖上行走,讲究入乡随俗,每到一地和当地人做生意,老吴都尽量跟别人讲当地方言。即使现在,老吴说起江西话、安徽话来,还是惟妙惟肖。也因为老吴爽朗的个性,在各地都有一些老朋友。今年春天,老吴还下了一趟江南,只为走亲访友,顺便回味一下各地的“特产美食”。
      建国后,进入到上世纪60年代,1斤江鱼大概可以卖到3毛钱,老吴的技术好,要是到了旺季,一网下去动辄可以捞起百余斤的鱼。但几十年的捕鱼生涯,依然没给老吴留下什么积蓄,一是因为渔业有淡旺季之分,二是因为跑江湖的规矩:“江湖上一把伞,只许吃不许攒。”
      跑船的规矩很多,不仅偶尔会遇到“渔霸”以帮派的形式霸占渔场,排挤个体渔民,还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,比如“早上起风不开头”(如果早上江面上有风,就尽量不发船)。
      相比这些,老吴更关心家人和船的安全问题,在他的渔船上,是一年四季“不断鞭”的,但凡在行船过程中,路过的江两岸边有名寺的,他都会在船上点三支香,放一挂鞭,表达对佛祖的敬意。连他自己都觉得,这样做是有些“迷信”,但因为事关行船安全,他还是照着做了几十年,“宁可信其有”。
      
      400元买一块地,吴家上岸了
      
      像吴家这样生活在船上的渔民,生活的圈子十分简单,到了港口和岸上的人做点买卖,到了鱼季和其他渔民混个脸熟。渔民之间,也基本是“各扫自家门前雪”,不太参与彼此的生活之中。
      他们管江水以外的世界称为“坡子上”,8岁之前,吴四元基本上都没有跟“坡子上”的人打过交道。“从小都只能在船上跟兄妹伙的玩,到了调皮的年纪,大人还会用一根绳子把我们拴着,怕孩子掉到水里去了。”
      船上长大的孩子水性固然好,但毕竟水火无情,再好的水性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。吴四元惋惜地告诉我们,他有个亲姐姐,就是小时候在水里淹死的。
      对于10岁之前在船上的生活,吴四元只依稀记得“很苦”的部分:“一般人绝对住不惯,夏天闷热,冬天阴冷,连睡觉的时候船都在摇,直接打江里的水、加点明矾沉淀了就直接喝……”
      生活在渔船上的时期,吃鱼从来都不是一件稀罕事,吴四元已经记不清小时候吃过多少种江里的鱼:“淡水刀鱼、江豚这些现在几乎找不到的鱼,我们那时候在船上都经常吃得到,甚至还吃过60斤的大鳡鱼。”在普通人家过年时候才能吃到一餐鱼的年代,吴四元却清楚地记得,他8岁那年的年夜饭,家里难得做了一碗白菜煮汤,而那颗令他记忆犹新的白菜,还是母亲用一条大鱼和“坡子上”的村民交换的。
      吴四元的母亲,是渔船上唯一一个在“坡子上”长大的人。吴母是武汉市人,从小在武胜路长大,嫁到船上之前,还是在学校教书的老师。老吴告诉我们,当时是包办婚姻,而且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,在渔船上至少不会挨饿,所以不少人家都愿意把女儿嫁给渔民。
      老吴对妻子十分疼爱,吴母也很快习惯了船上的生活,但她一直都有一个心愿——回武汉,定下来。进入上世纪70年代末,“坡子上”动荡逐渐平息,老吴也想着,是时候带着妻儿回到“坡子上”了。
      老吴先是回到了老家汉川,试图改以种地谋生,却发现自己已经打了一辈子渔,对种地一窍不通。有天夜里他带着妻子去抢收,回到家才发现,他们竟把还没长好的韭菜当成了稻谷收回来。一家人只好重新回到船上,靠水吃水。
      1981年,老吴生了一场病,住进了汉阳的某家医院,家里的几条渔船就近泊在江汉二桥北面的汉阳岸边,由吴四元兄弟俩照顾。年仅11岁的吴四元随手下了一次网,准备捞点鱼给全家老小充饥,一网竟捞起来不少鱼。于是接下来的一年,在父亲住院期间,兄弟二人就在汉江边捕鱼,用鱼和岸上的菜农交换一些生活用品。
      当时的政策禁止汉阳的菜农到汉口来卖菜,因此如果挑着菜不能从江汉二桥过江,附近又没有轮渡,想赚点“现钱”的菜农就偶尔找到渔民兄弟俩帮忙,用渔船送他们过江,一来二去,吴氏兄弟和菜农们混了个脸熟。村民们见这家渔民也算老实巴交,就告诉他们,村里有户人家要卖房子,连房带院子400元。
      兄弟二人与父亲一合计,觉得在这里住下来,不仅不用继续漂泊,而且不用放弃捕鱼的看家本领,就决议卖了汉川的老宅,再贴上家里的全部积蓄,买下了汉江边的这一小片地,回到了“坡子上”。
      
      打工有难处,捕鱼很快乐
      
      在汉江边定居后,吴氏兄弟很快了解了岸上的生活,他们试图离开捕鱼为生的生活方式,相继放下渔网,进入武汉市区打工。
      时值改革开放之初,城市里务工的机会很多,在船上长大的兄弟俩体力好、怨言少,无论在哪儿,都深得雇主喜欢。但时间久了,兄弟二人却发现,一来自己没读过书,二来又不懂得“坡子上”的人情世故,因此不管怎么努力工作,都只能做最底层的工人,丝毫没有晋升的契机。
      过了近10年的工人生活,1996年,吴四元决定离开工厂,重拾渔具,“至少不用看人脸色过活”。第一天打渔就有近百斤收成,他把鱼分好类,亲自挑到路边试着卖给附近的居民,大鱼1.5元一斤、小鱼0.5元一斤,一上午时间,就卖得精光。
      “没想到汉江的鱼这么‘俏’!”吴四元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哥哥,没过多久,老大也辞了职,和弟弟一起重回渔民生活。但因为已经在“坡子上”定居,他们无法像从前那样跟着鱼群迁徙,因此,从蔡甸到龙王庙的这一段汉江,就成了吴家兄弟的最主要渔场。
      比起在工厂里,捕鱼自然是辛苦得多,兄弟俩经常凌晨2点就出门捕鱼,到晚上才回家。有一次吴四元在蔡甸下了网,实在累了就躺在船里睡着了,可后来不知渔网被什么勾断了,船被江水带着往下游漂,一直快到集家嘴才有熟人看到把他唤醒。“如果接着往下漂,这么小的船进了长江,后果就不堪设想了。”
      即使辛苦,甚至还有些危险,吴四元也不准备放弃捕鱼的事业。“当渔民比较自由,心情好的时候多捕一会儿,心情不好就在家里休息一两天,赚得也不比以前上班少。”
      对于吴四元来说,“坡子上”的生活还是太复杂,这十几年,他成了附近小偷经常关顾的对象:家里的第一台电视机、第一艘电动船、第一辆摩托车,都是买回来不到3天就被偷走了,而渔网、虾笼这些,被偷的次数就更是不计其数。提起这些,他并没有显示出多少抱怨,只是一笑而过,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。
      
      吴四元的鱼经
      
      如果说徐忠聊起汉江来,是滔滔不绝、如数家珍;那如果听吴四元讲汉江,就似乎什么都不足为奇,好像他自己就是江里的一条鱼或者一滴水。
      比如当我们问他,如何判断江面下哪一片的鱼多,他就露出了惊讶的神情,仿佛在说:“你们连这也不知道?”这眼神里没有任何鄙视的意味,大概是因为他常年与之打交道的为数不多的人,也都是一群爱鱼懂渔的人。对于他来说,判断哪里鱼多,几乎就是与生俱来的天赋。
      “我得想一想,平时都是靠感觉,还从来没总结过这个问题。”吴四元说,“可以听,哪里有小鱼跳出水面发出‘啪啪’的声音,那就是有大鱼在下面咬它;可以看,太阳刚出来的时候,哪一片水面的颜色比较深,哪里的鱼就多;其实闻都闻得出来,晚上睡觉的时候,哪边传来的鱼腥味比较重,那儿的鱼就肯定会多。”
      汉江的水质好坏,他们也能感受得出来。水质好的时候,如果手上有小伤口,在汉江里泡几天,伤口周围的死皮就被小鱼吃掉了,会好得很快;水质不好的时候,在汉江里捕一个星期的鱼,手肯定会烂口子,因为碱性太重了。
      不善言辞的吴四元,没有直接告诉我们他对汉江的感情。但通过一个听说来的小小细节,就能感受到他对这条江的热爱:十几年来,吴四元从来都不用电击、迷魂阵等比较急功近利的方式捕鱼,而且不管收成好坏,只要捞上来小鱼苗,他一定把它们重新放回江里。
      小时候,吴四元就从父亲老吴那里,听到过爷爷在世时的担忧:当时有先进的捕鱼方法,是把一张“顶天立地”的大网放到江里,用两条船平行扯开,再灵巧的鱼,都难逃这样的“法网”,爷爷在江上看到这样的场面,忧心忡忡地说:“再这样下去,这江里的鱼怕是会被捕绝。”
      眼看着江里的鱼一年比一年少,吴四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,爷爷的担忧会不会成为现实?他不知道。
      他只清楚地知道,今年高考的女儿,是不会接手家里的捕鱼生意了,老大的两个孩子,也已经从事了别的行业,汉江边的这处房子,据说今年也会拆迁,吴家人捕鱼的历史,到他这一辈,应该就不会再继续往下写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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